第(2/3)页 “网上查!深圳一共四十九家!” 这句话说完,老马和护士瞪眼瞪了不到三秒,四十多岁的女护士进了医院,将社区医院的玻璃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爷爷走吧!人家都关门啦!”仔仔抱着漾漾往家里的方向走了三五步。 老马搓了搓胡子和嘴,又挠着头朝四处看了看,只见往常吃早餐的村子已经用隔音板、铁丝网封了起来。老马心中不解,明明瘟疫在湖南省,怎么整得像在广东省呢。 “爷爷走吧!”仔仔又催,怀里的妹妹不停的往下溜,少年力气不够抱不住。 “给我吧!”老马见状接过了漾漾,一摸漾漾额头,急得心跳加快。 “仔儿啊,发热门诊是什么?” “就是专门治所有发烧的人吧!”仔仔顾名思义。 “你今早说……深圳确诊了多少例这个新病毒?”老马边走边问。 “深圳市今早报道的是确诊病例二十六例,重症七例,这些人全是去过湖南的人,最后在深圳发热发烧,到医院看病时发现的。”仔仔重复今早的话。 “照这么说……咱不能去发热门诊呀,漾漾是受凉发烧,万一发热门诊有瘟疫,漾漾岂不被传染了?”老马凝眉怒目。 “那她现在烧这么严重怎么办?”仔仔着急。 “先回家!你不说家里有感冒药吗?” “好吧。” 爷俩带着妹妹一路快走回了家,来不及换鞋,摘了口罩仔仔提来药箱,老马在里面翻找。 “发烧要用退烧药,其他药没用!”没戴眼镜的仔仔提醒爷爷,可哪样药是退烧药他自己又没记住。 “箱子里没退烧药呀!”有点药物常识的老马翻了好几遍。 “不可能!” “骗你干啥!我来以后漾漾发烧哪回不是直接去医院?医院的退烧药就开那么几片,家里谁没事存发烧的药,更何况是儿童退烧药!”老马又挨个翻药。 “没有退烧药,那物理降温吧!”仔仔总结自己的微薄经验。 “咋物理降温?” “用湿毛巾敷在额头上、脖子上、大腿上!厚衣服全脱了,只把肚子盖好。” “大冬天的把湿毛巾盖她身上,你不怕她烧得更厉害!”老马气呼呼白了一眼。 “我初三那年发烧我爸就这么做的!刚开学,二月份,也是冬天呀!”仔仔大喊。 “娃发烧是受凉啦!照你那么做烧到四十多度咋办——脑子早烧坏了!” “物理降温就是这样的!” “去去去你别管,按我的方法来!村里娃娃发烧了不都这么做?也没见咋地。”老马把漾漾捂得严严实实,怕脑袋受凉,把脑袋也盖得厚厚实实。村里人对付发烧有一套,那便是捂到出汗,只要发汗了他们认为高烧自然会退。 “你不说村里娃娃活下来的很少吗?你自己亲口说的,在村里感冒发烧也能死个小孩!”仔仔吼完大步离开妹妹房间去客厅里透气。 “去你的那是有大病治不好了!呸呸呸!说什么呢死呀死的!呸呸呸!”老马气得朝门口使劲吐唾沫。 此时爷俩的口气均不太友好。许是因为都愧疚没照顾好漾漾,许是因为都着急上火怕烧坏了漾漾。胳膊扭不过大腿,仔仔说不过爷爷,自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急得落泪,气得摇头哼笑握拳拍手背。老马守在漾漾床边,大手伸进被子里,紧紧地握着漾漾的小手。老人急得心脏突突突地发慌,怎么深呼吸也没用。 十来分钟后,仔仔想起了看急诊,于是眯着眼睛在手机上费劲地用语音搜索附近大医院的急诊电话,跟残障人士一样特别费力地得来几个号码,却发现他熟悉的几所大医院的急诊此时也不接收发烧的病人,电话那头同样劝他们去发热门诊。 半小时后,仔仔在小区的物业群里求叔叔阿姨们哪家有退烧药,不说还好,这一说,五百人的大群瞬间冰凉。上下左右的有些邻居清楚他们家老家在湖南,也有知道他父母最近回了老家,邻居们已经开始私下怀疑他家存在新冠病毒的可能,早在另一些群里议论纷纷。可怜的少年还眼巴巴地期盼哪位叔叔阿姨能给他一两颗退烧药救急,而离他家距离近的、心眼多胆子小的邻居早把家里的窗关起来了,此时唯恐避之不及。 湖南省永州市,一月二十二日中午十二点半,董惠芳和保姆一上午忙忙碌碌做好了一大桌子的饭,端上实木大餐桌以后,却没有人过来吃,喊了好几遍亦复如是。董惠芳咳嗽了两声,有点纳闷。 天有不巧,问题正出在这咳嗽上。 一早起来,董惠芳老觉着嗓子有点涩,拉长音吭了几声还是不舒服,喝了几片家里库存的感冒药以后,病情转移到了鼻子上。恰巧最近家里的油烟机坏了没来得及修理,上午煲排骨汤时厨房一直开着窗,几阵冷风进进出出,董惠芳十点多开始咳嗽。 这一咳嗽,惊坏了老张家父子俩。张明远听咳嗽听了十来声,终于憋不住了,跑到阳台边打着浇的名义和父亲嘀咕。 “阿姨……一直在咳嗽。”张明远冷脸轻声,跟父亲使眼色。 “我听到了。”老张头心下一叹,然后朝对角的厨房扫了一眼。 “昨天她去了农批市场,敢情是被那个卖豆腐的传染的。我听说那个市场昨天晚上就被封了!”张明远低头盯着一盆万年青说。 父子俩再无话,在阳台上静处了二十多分钟,好些决定不需明言,一个眼神即可。后来,张明远听见豆豆跑去了厨房,慌张地转身离开。 “豆豆!豆豆?过来一下,你看这个玩具怎么了?”张明远压着嗓子故作玩笑地将儿子引到房里,然后踢了床上躺的陈青叶一脚说:“看好儿子!别让他进厨房!厨房里做菜正忙着呢!油腻腻滑到了怎么办?撞到了盘子怎么办?” 没来由地一脸恶狠狠,整得正在看手机刷新闻的陈青叶懵头转向,坐直后望着明远说不出话来。青叶看得出来明远真生气了,因爱生怕的她赶紧拉住豆豆,低头不言。豆豆在家里最怕爸爸,爸爸一个眼色能把豆豆吓到不敢出房子、不说一句话。几分钟后,明远出了一趟房子,最后又回了房间,坐在床头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墙上的大电视。 十二点整,午饭好了,董惠芳叫了几次人,明远慢悠悠出了房子。见人出来了,董惠芳殷勤地陆续将盘子上扣着保温的大碗挨个拿走。陈青叶和豆豆坐在大饭桌距离厨房最远的椅子上,明远双手插兜站在青叶身后的挂画下,老张头躺在客厅大阳台的小沙发上。任董惠芳怎么叫,老头没有一丝反应。 “豆豆爷,吃饭了,你不会在这儿睡着了吧!”董惠芳说完咳了几声,走过去戳了下豆豆爷爷的肩膀。 老张头闪了下肩膀,不理睬。 “咳咳……吃饭吃饭!再不来那么多菜凉啦!这南北的窗咋开这么大呀,永州今天零下了还开窗!”董惠芳说完去关窗。 青叶想说什么,一看明远脸色不对,一句也不敢说了。 “哎呀你老是咳嗽,可别传染给我!叫你别去菜市场你非得去,这可好,你自己传染了病毒这一家人怎么办?豆豆怎么办?”老张头起身,将董惠芳刚刚关好的窗等她走后重新打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