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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圣诞礼物’四个字！”

    “看哪家早餐有茶叶蛋买两茶叶蛋——‘剩蛋快乐’！”

    “买本一年级单元测试题……嘿嘿嘿……提前模拟模拟！”

    “去鸟市场买个小鸡，当成火鸡烤了吃！”

    “一颗圣女果、两个茶叶蛋、三瓶营养快线、四瓶百事可乐！”

    “圣诞小毛衣，红白色最好看啦！”

    “买头驯鹿，俗称哈士奇！”

    “买个英语词典，英语要从娃娃抓起！”

    “幼儿园期末考试冲刺习题，一套！”

    ……

    二十多人的大群一阵沸腾，你一句我一句地狂刷屏，老马不知这群人咋咋呼呼在干什么，见乌七八糟的图片没完没了地蹦跶，点开语音又是胡说八道的，老头嫌烦，索性关了手机。

    “走！爷给你弄圣诞礼物去！”

    老马拉漾漾快步走进了那家常去的便利店，买了包打折后两块七毛钱的溜溜，算是完美打发了漾漾心中万分期待的圣诞节。

    群里的热闹，老马看不懂钟能却瞧着乐。他收了班，寻思给自己孩儿也买些圣诞礼物。回到农批市场后脱了清洁工的橙色制服，老人去铺子旁边的鸟市场里挑了两条小鱼，吃完饭提着彩色小鱼赶往富春小区照顾孩子。公公一来晓星赶紧出门了，她来不及休息骑车去了麻辣烫店里工作。老人找了个放饼干的铁盒子，洗干净以后将小鱼儿放在扁平的铁盒里，最后将盒子端进了学成的书桌前。

    “成儿，快瞧瞧爷爷给你整啥东西啦？小金鱼！红红的黄黄的，游得欢着呢！”钟能说完故意用手撞了下孩子的小胳膊。学成没有反感，从被窝爬起来，坐好后两眼盯着两条小鱼。

    老人见孩子听进去了，索性拉个凳子正儿八经地对着小鱼说话：“瞅瞅这个大的多好看！尾巴软软的，边上是白的，还透明呢，你看它游得多利索多精神！爷爷给它喂点儿饵，瞧见没，这是鱼饲料，一天喂一次，爷爷要是不来了你记得帮爷爷喂一下。瞅瞅它俩吃得多欢，成成你看这只小的游得多快……”

    “这鱼饲料一天最多喂一回，喂多了鱼娃儿会被撑死的。记得哦，爷爷把鱼饵收起来，今天的是喂完了，就喂这么几粒。哎呦你说说，这鱼儿还真是不眨眼，眼皮也不累！搁你你行吗？”

    老头抬眼瞄了瞄孙子，小孩也有反应地看了眼爷爷。四目交汇，虽无言语，但这相视已经是大好的消息了。钟能心喜，逮着两条小鱼跟孙子聊了老大半天。学成虽不张嘴，但两耳一直在听。

    晚上临近七点，一少年飞奔在校门口的大道上，上课铃响的一瞬间，他冲进学校跳进教室，那带风的身体引得全班同学哄然围观。后脚进教室的老师瞪了眼这位同学，忍不住笑了一下。

    今天是圣诞节，下午五点放学以后，何一鸣同学带着礼物去市中心的一所高中给心上人送礼过节。五点四十赶到顾舒语所在高中的校门外，他打电话时舒语正在吃饭，一听他在校门口少女格外欢喜，撂下碗盘出校找人。两人招手相见，各自羞涩地笑。隔着一米远拉开包奉上礼物——一崭新精装的大盒子，少年笑嘻嘻地双手递给顾舒语。舒语伸手一接，闪了一下，东西差点掉地上。

    “什么呀这么重！”少女惊呼。

    “巧克力，松露的，美国进口的。”何一鸣摸着后脑勺一脸害臊做作，两唇半天合不拢。

    “进口的！你什么时候买的？”

    “双十一挑的，双十二海购，前几天到的。”

    “好吧，可是……为什么这么重呀？”少女捧着盒子掂量。

    “两公斤装的。”

    “啊？”

    两人俯仰大笑，靓丽清秀的身影在路边格外惹眼。

    “为什么买这么多？”少女说完又是跺脚又是拍打一鸣胳膊。

    “想让你多吃一段时间，顺便把认识你之前欠你的巧克力全补上来！”

    “呃嗯……哎呀我会吃胖的！”少女感动得撒娇捂嘴。

    “没事，胖了我也喜欢！”

    天呢！猝不及防！

    少年脸上火烧，第一次表白还没开始筹划准备就这样脱口而出，往常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得来的那些表白方式全没派上用场。表白竟然先于计划而行，怎么办？少年抓耳挠腮，左望瞪瞪右瞅瞅满脸通红。舒语听到喜欢两字，害臊至极，低头不语，抱着巧克力左扭四十五度、右扭四十五度。顿了会儿，浑身发烫的何一鸣小声打破尬人的僵局。

    “你吃饭没？没吃饭我请你吃饭。”

    “吃了的。你呢？”女孩问完秒速低头。

    “你说呢？”

    反应到一鸣老远跑来没有吃饭，舒语歉疚地笑、感动地笑，两人隔老远不说话，跟对上暗号似的又笑了一阵。

    “你们六点四十上晚自习，现在六点零七，还有点时间，我陪你散散步吧。”少年提议。

    “你不吃饭吗？你不上自习吗？你回校不需要时间吗？”少女抬起娇俏的脸蛋拉着尾音三连问。

    “没事。”一鸣见句句是在关心他，一时狂欢得险些捂不住，恨不得抱块石头满城飞奔。

    “我送你去地铁站吧，这样也能走一段路。”

    “呃……行。”两人转身，朝着反校门的方向走。

    一路压根没说几句话，愣是笑——纯粹的高兴、压抑不住的傻笑。你看我一眼笑一阵，我回你一眼又笑一阵；两人害羞时紧张得心怦怦乱跳，跳到极致蓦地大笑，笑完了又害羞扭捏，如此反反复复，如醉汉耍疯、如痴儿犯傻、如和尚练醉拳。

    到了地铁站以后，舒语撵着一鸣赶紧回校上课，一鸣舍不得，双手握着铁栏杆搓了又搓，实在是挪不开脚。顾舒语见快六点半了，计算他回校需要半小时，替他着急的姑娘掀着赶着将一鸣推进了地铁闸门内。进了站仍旧依依不舍，你指一下我笑一回，我做个鬼脸你又笑个老大半天。漫长的分别没有话语，只有憨憨的笑声。舒语见他不肯走，故作生气地转身先走了，一鸣见舒语走了，跟跑酷似的冲进了地铁里，二十分钟后跑出了地铁外，冲进了教室里。

    谁成想表白那么突然，一鸣回想了无数遍，总觉得哪哪不满意。既然表白了，竟然没拉手，反应上来战略失误的何一鸣在返程路上好个遗憾，恼自己连舒语的小拇指也没碰一下。教室里，频频出神的何一鸣后悔自己胆小、生气自己羞涩，心慌发毛时只能左右手互摸互搓以解惋惜。

    圣诞节，一个粉红色的日子。

    熏香的豪华大厅里，正北有一大舞台，台上三个话筒立着，话筒背后是十几米长的拼接屏，白底青纹的拼接屏上写着“深圳莫家智慧家居”、“圣诞联谊会”两行字。一众人一桌一桌地坐着，晓棠数了数大概三十张大圆桌，每桌坐着十个人。为了使同事们加强联系，hr那边安排座位时特意将各个部门的人员打乱重新排座，每一桌至少有七个部门的同事。晓棠坐在最东边靠墙一桌的最西侧，她后面是隔壁桌的任思轩，两桌人大多陌生，饭前空闲的两位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六点半时，台上来了两位主持人，自我介绍以后主持人开始主持：“现在请大家安静一下，在我们的圣诞联谊会正式开始之前，大家需要快速完成几个流程。第一个流程是每一桌的同事们挨个自我介绍，大家彼此认识一下。时间是每人一到两分钟，总长二十分钟，从面朝舞台的那个人顺时针轮流介绍，现在开始！”

    主持人刚说完，底下一阵骚乱，继而喧哗起来。晓棠所在的这一桌全是年轻人，三个女生七个男生，其中多是单身。晓棠排在顺位第三，躁动的年轻人们一听包晓棠声音柔美、容月貌、身材窈窕，言谈间透着自信淡定和从容优雅，起哄提问后又得知晓棠还是单身，个个不淡定了，语间不经意地要多瞥晓棠一眼，说完话不由地总将目光落在晓棠身上。晓棠莫名其妙地成了这一桌的唯一主角，男人们说话间极尽溢美之辞，实际上个个在打望试探，特别是左右三四个单身青年毫不矜持地冲晓棠东问西问、要加微信、询问住址、盘问工作。

    任思轩那桌大多也是单身，可女生没一个亮眼的，所以自我介绍的环节安静而有序，不似晓棠这桌阵阵掌声、时时呼喊。面对众人晓棠答之不及，哪有空隙和思轩再聊工作。枯燥无味之间，任思轩回头想和晓棠继续聊最近的新项目，这回头一望一听才知晓棠跟诱饵似的吊起了一群深山野狼的胃口。面对众人随意地打听年龄、家境、住址等隐私话题，不愿如实回答的晓棠时不时发出“啊”、“呃”、“哎呀”之声，有时答不上来直接傻乎乎地笑而不语。思轩深深理解晓棠此刻的处境，想解围又暗问关自己何事，遂不了了之，奈何好奇作祟，他憋不住地侧耳偷听。

    经过几个环节的认识，一桌人渐渐熟络起来。宴会开始前几位领导上台讲话，七点半讲完话酒店开始上菜上酒，席间饭后是公司组织的娱乐表演和游戏环节。一些家里有事或无意参加的同事饭后悄悄溜了，晓棠顾念家里也想溜，奈何被一群人围着架着。又是团伙参加游戏又是集体回答问题，一桌人用游戏奖品和集体得失绑架晓棠，整得晓棠回不去只能顺其了事。

    晚上九点，实在坐不住的包晓棠提出要走，一群单身狗们瞬时吆喝着不让走。任思轩断断续续偷听了两个钟头，猛地正义附身坐不住了，背好包离开座位来到晓棠跟前直接开口：“晓棠你这边吃完了吗？你不是说晚上一块儿回去吗？现在走不走？你不走的话我先走了！”

    “呃……”晓棠见状不明所以，但聪明的女人立马反应上来了，急忙收拾手机包包回答：“走走走！走走走！大家慢慢吃、好好玩，我先走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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