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不爱当别当,别委屈自己!屯里几十年了哪有这种事?你三个进门哭丧的时候也不嫌*疼!演那出戏是干啥?恶心人吗?刚怎么说的,谁不让……就跟谁干仗!谁说的?”兴才丝毫不示弱。 这场丧礼是马兴才这辈子一手操持的第一场葬礼,原本信心满满大干一场意欲向家里人和村里人显摆显摆他兴才的能耐,不巧,还没开始指点江山,碰到了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两拨人越吵越烈,动嘴不济事后来戳鼻头、拍胳膊、骂爹娘。没多久,兴才克制不住一腔怒火朝保山的胸脯拍了两掌,再后来两拨人扯开嗓子大喊大骂险些动手,引来了不少左邻右舍看热闹。马桂英坐在自己屋里,两腿夹着炉子烤手,她料到了要发生什么,只不愿掺和村里的婆妈事儿。马建民在人群中被推搡了好几下,老头受不了,回了堂哥马建国的房子里躲清静。老四老五在劝架,老二站灵堂一角看打架,何致远苦口婆心劝老三。妇女小孩们闪开来让男人们手脚交流,看热闹的街坊们围满了老村长家门口。 两拨人正吵着,人群边上一直充当看客的马兴盛忽闻后头有人说话,眉目不解。 “喂!建国伯(马建国,即老马),我是鹏鹏。我现在在你家呐,是这样的……” 马文鹏见事态失控管不住了,直接朝老村长打电话求助。小马心想这是老马家的事儿,老村长肯定会有个态度的,谁想这通电话被马兴盛听到了。 “你给谁打电话?鹏鹏你给谁打电话?我问你你给谁打电话呐?” 马兴盛夺过手机大喊,喊得众人刹那间全朝他望去。从来人当他是半个哑巴,忽地发威吓得所有人提心吊胆怕上加怕。兴盛夺来手机一见号码是父亲的,挂了电话将鹏鹏的智能手机扔地上用脚踩,没踩几脚抬起头啪地一下朝鹏鹏扇过去。一掌之下,嘴角出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为啥给我大打电话?为啥!为啥!”兴盛一次次怒吼,握拳的身子一步步朝小马走近。 方才看热闹的何致远见状一步上前拉住二哥道:“爸没接到电话!爸现在在医院呢肯定没接到!年轻人不懂事,哥你别理他别理他!”致远一边拉一边朝老四老五使眼色,老四老五火速上去帮忙拉。一米八高、一百八重的马兴盛身子比一众人等均要健壮,倘真发作了怕要出大事了。 “鹏鹏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呀!你给我伯打啥电话?家里出了啥事你不知道吗?你是嫌老汉活得长吗……”兄弟们指着鹏鹏狂喷唾沫,其中数老三骂得最不堪入耳。 “我……我就是给老村长打了个电话我咋了呀我?至于打这么重吗!至于骂那么难听吗?我爸我妈我爷爷咋得罪你们啦?你们一个个又不服管,那我只能找能管得住你们的……”鹏鹏捂着脸流着泪话一出口,最后一句又激怒了马家兄弟、媳妇和长辈们,众人全朝鹏鹏开火。 保山油滑,见支村书被打出血了,悄悄出了马家大门,赶紧向镇上打电话吆喝,将现场的情况添油加醋。 “英儿!英英!你二哥打人了!有个人给你大打电话,你二哥直接把那人打了,打出血了!”这头,原本静观的晓星一见桂英他二哥上手了,赶紧喊出桂英。 桂英出房一听一看,直奔人群而去。拨开外围的老小,马桂英挤进一群男人堆里。见着马俊生拍着肩膀便问:“你是来吊丧的吗?” 众人有点懵,马俊生凝视小时候就常欺负他的桂英如今长得又胖又凶又气粗,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呐!你是来吊丧的吗?”马桂英又一声狮子吼。 “不是。”俊生挠着头发侧脸回答。 “不是滚!少在我家折腾!”桂英吼完食指朝大门指去。 “俊生你还不走?赶紧走吧!”周边人小声圆场。 马俊生耷拉着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去了。 “你是来吊丧的吗?”马桂英指着鹏鹏的眉心怒问。 “我是来办事的。”鹏鹏捂着出血的嘴角红着眼大声犟。 “不是吊丧的也给我滚!我这儿办丧事呐,要么你吊丧,要么你出去!还有,这段时间你再给我大打电话——无论啥事,你有几个手机我砸几个手机!你好歹是个文化人,一点脑子也没有,就别怪别人对你不客气!” “我只是……”鹏鹏哭着还要为自己方才的轻率行为辩解,众人听不下去纷纷打断,而后将他哄了出去。 “该干嘛干嘛吧!散了吧散了吧!”桂英朝自家人和气说完,揪着二哥袖子去了房间又数落又安慰。 马保山打完电话一转身,见俊生和鹏鹏被轰出来了,他哼了一声,避开村里人接着打电话再汇报。 上午十一点,晓棠无聊至极,一个人下了楼又去看望小猫缺耳。楼里处处贴着福字、对联挂着红灯笼、鞭炮串,楼下鲜少见人却时不时飘来炖汤的香味。今天除夕明日春节,白色暖阳遍地流淌,欢乐祝福的歌曲在空中盘旋,喜庆日子如此寂寥,晓棠一个人又兴奋又颓废。到了这两天常蹲守的小广场,女人掏出自己在家煮好的蛋黄出来引诱,没多久饿坏了的小家伙软软萌萌地出来了。晓棠捏碎蛋黄,和缺耳深切沟通。 “缺耳,今年你也是独自一个过年吗?你说说你,这么大了才第一次独自过年,多幸福多潇洒多爽呀!想横着躺横着躺,爱竖着躺竖着躺!千万别怕孤单,新闻上说中国有两亿的单身狗,还怕多你一个吗?做人呐要有志气,做猫呐也要有猫志气!” “缺耳,你给提个意见,你说我一个人还要做年夜饭吗?一个人还有必要吃年夜饭吗?直接躺尸得了,还吃啥年夜饭呐!今晚吃泡面,初一吃馒头,初二吃萝卜,初三吃土豆,初四吃大葱,初五初六喝白开水,初七初八搬砖上班……上不燃烧植物油,下不排泄大小便,中间不开灯不开火不打电话不用网络,多环保呀……” “哎……缺耳呀缺耳,你瞅瞅你,这么大了混得这么失败,边上连个母猫也找不来,你一只猫占整个院子,凄凉不凄凉?冷清不冷清?人家阖家团圆,你一个人团圆!来来来,表演下一只猫怎么团圆……” 晓棠还没诉完幽怨,白纸里包裹的蛋黄被缺耳吃光了,猫咪喵喵喵地蹭着她叫,显然还没吃饱。这可怎么办,晓棠思忖片刻,去楼下的超市里找猫粮。小超市哪有猫粮,上网查询之后,晓棠买了些鸡肉、虾、火腿肠、鸡蛋给缺耳作猫粮吃。一路引诱,缺耳竟跟着她回到了房子里。晓棠担心猫有应激反应,一直开着房门。缺耳温顺地蹲在门口的垫子上打望,晓棠一边跟缺耳聊天一边手脚慌乱地去厨房煮虾。 “哎呀……多香的虾呀!姐姐我是吃不了年夜饭了,但是一定保证让你过个好年!来,你的年夜饭来啦!美滋滋的年夜饭呐!” 晓棠将五只小虾用一个旧碟子盛放在缺耳面前,小猫饿得叼过一只虾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快速咀嚼,边吃边哼哼,看得晓棠莫名幸福。猫咪吃了三只虾,晓棠上了趟厕所,再来看时缺耳走了、盘子光了。晓棠失落地关上房门,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遥望外面明亮的天空,心情美妙而空荡。往年过年总是吃住在姐姐家,今年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必须得折腾些样出来,要不然可真是凄凉无比。想到这里,晓棠为自己做了一杯美式咖啡,然后着手设计一个人的年夜饭。 “今天……”业务员曾锦跟众人报道。 “还好,现在已经……网友好兴奋啊!”后勤的小吕举着手机说。 “湖南市今天……!连湘北市的……嘛!”众城会会务余倩盯着手机叹息。 “哇哦,消息说……!还有一家……!”海洋指着手机乐观地说。 “……”徐东江望着海洋。 “今天……。”编辑童勇俊低头刷手机。 “说……振奋人心呐!”业务高洪边吃边刷手机。 “人家除夕上前线,我们除夕在路边。现在只想吃包方便面,喝点热乎乎的咸汤,吃那些冷的真是够了,肠胃快不行了!”司机张师傅痴痴地望着高速公路咽唾沫。 “快了,现在车子已经挪动了一百多米了。”蒋民义挤出笑环视众人。 众人听到这里,无话,各自举着手机玩。今天说是凡从湘北市回来的,除了进省要**,其次还要**两周。想到这个春节要在外**,回不了家过不了年见不了孩子,众城会一众人没一个心情好的。 “今天太阳好,待会儿东江你把太阳能充电的架好,这样大家手机才不会没电!等会把毯子取出来,咱下午在外面的荒地上打打牌!”蒋总强打着安慰,只东江一人回应。 四十分钟后,蒋总举着手机忽然大喊:“到账啦到账啦!大家看看你们账上是不是多了一万八?今早啊,我跟李总商量,给咱们这些滞留的每人一笔补助,李总马上同意了,九点多安排转账!刚才会计跟我说全打过去了,你们查收一下。按时间算,一天补助一千元,当是春节的加班费了!” 蒋总笑着说完,车里一片惊呼鼓掌。 “今天晚上,钱总应该会派小彭(彭凯悦,钱总秘书)给咱们送水果、瓜子、小酒、麻将、音箱、年夜饭啥的,大家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在群里提,钱总啊副总啊他们在群里看着呐!公司还是很关心咱们的。等明后天检查完了以后,咱们不是一起去酒店**嘛,公司还会给大家买些换洗衣服、鞋袜、水杯之类的日用品,到时候大家把自己的尺码发给东江好吧!” “好!好!好的!谢谢蒋总的争取!辛苦蒋总了!”年轻人们举手欢呼。 “**时期,没有办法!大家权当这是人生中一次特殊的历练、体验,保持乐观好吧,人生总有……” “诶!joden又在群里发红包啦,大家赶紧抢红包!”海洋一语打破了蒋总的长篇大论,众人叽叽喳喳地抱着手机抢红包。 除夕这天,众城会一行人在红包、补助、奖金的狂轰滥炸之下,欣然接受了在高速上过年的现实。接受以后,年轻人们想法设法地出点子找乐子——两女生在公路上旁若无人地聊天散步、海洋和童勇俊去周边野地里寻找天然马桶、爱唱歌的张师傅举着话筒在公路上献唱上世纪的粤语老歌、余倩带着几个同事跳动作简单的广场舞、广东人高洪和曾锦去地里捉兔子打鸟吃、徐东江在路边的荒地里到处找柴火、老蒋准备给大伙儿用篝火热些午饭吃…… 中午十二点,镇上来了两个人——一头发白的低矮老头、一穿着精致的瘦高中年,方才安静的马家屯再次热闹起来。来人带着礼物,一进门也是先吊丧。头发白的老头哭完以老后上前说话,众人见这人慈眉善目说话和气,锐气转成和气。专管mz的李怀德跟马村长是老伙计,老马当村长时每回去镇上开会多半会碰头,偶尔去老李家吃吃饭喝喝酒,这回老李一听老马家出这档子事儿,主动请缨来屯处理。 马桂英小时候见过怀德叔,熟人兼长辈此刻站在眼前笑眯眯地问候她,桂英一下子没脾气了。李怀德摸清老马家谁担事儿以后,邀请当家人去外面兄弟家私下聊。桂英叫了建民叔和二哥,保山带着怀德叔两人去了老五马兴成家里,兴成将母亲的大房子腾出来给六个人谈事。环境安静,六个人的情绪也安静了。李怀德听完两方人的讲述,先就小马上午的轻率行为跟老村长的家里人道歉,然后问了好些老村长在深圳的生活,最后将话题引到了深圳的防··y工作上。双方聊了一个小时,话题依然没有过渡到葬礼上。马桂英有预感大哥的葬礼赶上****不太顺利,心里早打鼓了。李怀德一直在跟老村长攀关系,桂英实在是听累了也听烦了,直接问四叔马建民。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