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理儿啊,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指不定还有其它遭际,别灰心!这一节栽倒了没事,别嫌一身泥的惹人笑!谁没个起起伏伏的?你不能把这低谷看得太真,更不能把那风光日子看得太真!那些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团团圆圆、老了有个托付……” 老人在那边滴滴答答唠唠叨叨地劝儿子,这边的钟理只是流泪,并不作声。挂了电话,钟理出了房间,躺在儿子和父亲的那张旧床上,冷眼盯着天板,好似置若罔闻。 下午两点,漾漾午休起来后,老马见她蹦蹦跳跳地又是个机灵鬼,料想身体彻底好了,于是好言相劝将小人儿送进了幼儿园。离开幼儿园,老马直奔隔壁的村子里去找修补衣服的地方。背着一大袋子兜兜绕绕好几圈,终于找着了一个修衣服的半百妇女。老马卸下大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三件衣服给人家看。 “哎呦!你这口子……有点怪!” “嗯!家里的孩子不懂事,剪坏的!”老马拄着大腿长吁一声。 “几岁呀!拿剪刀玩吗?” “四……四岁吧!从小没人管,惯坏了!脾气大得很!”老马连连摇头,长叹不知。 “这衣服不错呀,看着可不便宜呐,真是可惜了!你没揍他?”修衣服的阿姨拽了拽料子抬头笑问。 “哪敢打呀!脾气大得很,人家没打我算好的啦!”老人挤眼咧嘴。 “呦!性子这么躁呀,小时候这样子,将来大了怎么办?你管不了,让人家爸妈来管!”阿姨诚挚地建议。 “呃……诶……你这怎么收费呀?”老马一听“人家爸妈”腹内好笑。 “衣服上一个口子十块,裤子上一个十五,你拢共几条口子?” “哎呀……有点多,能优惠不?” “不讲价哒!”头发扎成髻的小老太头没动,双眼高抬瞟向老马,神态威武。 “十几二十件呢……你不便宜点儿?” “怎么便宜?你这衣服这么好,我得找合适的线,还得给你缝得看不出来,得技术呐!反正我这里就这个价,这几年一直是这行情,我可不会讹人。你自己掂量吧,实在不行你找别家去!”小老太瞪了老马一眼。 “没别家了,这村里我找光了,只你一个!” “没呀!隔壁的村子——樟坑、牛栏前、茜坑、牛湖都有补裤子的,你骑单车过去二十分钟吧!” “哦哦哦!还是你补吧!你补吧!” “切!人家修个鞋三四十、四五十呢,我收十块你还嫌贵!”阿姨白了一眼,开始低头换线、开机、走针。 了老大半天,老马跟这个河南的大妹子已经聊到无话可聊了。总共了二百四,二百四买件新衣服老马也不轻易下手,纯补衣服竟然了这些钱——心脏疼。四点半老马催促着补完以后,忙忙地去接孩子。带孩子吃完饭回到家,老马放下衣服准备去喝茶,见餐桌上有一袋子东西,袋子下面有一张大白纸,纸上写着字。 “大,星儿要带孩子回咱老家生活,这几天晚上我陪她睡,你不用等我了。卤牛肉买给你的,放不了、赶紧吃。另外那个牛皮袋子里有一身防风服,买给你的,打三折,两件合计一百三,标签牌为证!” 老马在灯下读完字条,拆开袋子一看,香喷喷的卤牛肉——自己的最爱,掂了掂足有三斤重,忍不住撕了一疙瘩塞进嘴里,然后擦了手去看衣服。拎起衣服先看标签牌是不是两件合计一百三,一看果真这么便宜,摸了摸衣服柔软又暖和,外面密实里面带毛,忍不住在漾漾面前直接套了上去。 “看看!你妈给爷买的衣服好看不?” “好看!真好看!”小人儿随口应付,两眼直勾勾盯着牛肉,用手戳了一下,然后小嘴舔了舔戳牛肉的那根手指,如此反复。 “这裤子还挺长的!哼哈!裤兜真大,哎呦还带拉链!啧这回可不怕丢手机啦!哎呀穿着真暖和!” “哎呀真暖和!”漾漾学舌掩护,实则偷吃牛肉。 “你手过来,摸摸爷爷的衣兜不?还有帽子这儿,还有裤腿这里!嗯嗯真是不错……确实厚实,爷身上暖和多了!你说你妈多能耐,买的这么便宜,还这么好看,整得爷年轻了好几岁呢!哎呀你妈呀,这回总算是干了件长脑子的事儿……” 老马喜不自禁,在漾漾面前扭来扭去一个劲儿地显摆,心想还是女儿好、还是女儿好,得意间瞬将二百四的揪心事儿丢到了天外。 马桂英今天听到两重坏消息特别压抑,早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下午三点她出了公司开车回家,在家附近的商场里匆匆给老头买了赔罪品——三斤五香卤牛肉、一身过冬的厚衣服。见衣服上的价格老头接受不了,她付单后请求店员从其它衣服的标签上扣下一个一百三十九块的红色价格,贴在了她付款后的衣服上。五点整到家后料想爷孙俩这个点在外面吃晚饭,她写了纸条,从衣柜里取了自己的日用、换洗衣服,然后去找包晓星。 晚上七点半,晓棠下班回家后,桂英打开手机在外网上给三人点餐,等餐的间隙她们姐妹热聊起来。 “哎棠儿,这几天睡我在你姐家,你可别嫌我呼噜大!”桂英躺在沙发上自我调侃。 “以前咱三挤在一间出租屋的时候我也没嫌弃你呀!”晓棠暖暖地笑。 “咱三住一间?哇好早呀!那时候咱俩刚长成大人,棠儿还是个娃儿呢——比我仔仔现在还小!经期来了哭哭啼啼的不会弄,哎呀笑死人了!” “几百年前的糗事你俩还在说!”晓棠坐在沙发那头拍打桂英的小腿。 “那时候你多迷糊呀!建安大道的方位前前后后我跟你说过不下三十遍,至少三十遍!天呢还是迷路!有一回我故意让你走前面带着我,公厕明明在边上,你之前去了好几回啦,愣是找不着!站大街上拉个人就问厕所在哪儿、厕所在哪儿!我当时崩溃啦你知道吗!”桂英指着晓棠批判。 “哎……她那时小,刚从村里出来,县城也没去过直接到了深圳,哪见过那么多的路!”晓星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替妹子说话。 “是啊,咱单说晓棠,变化多大呀!现在哪能看得出她是个农村人呀!诶晓星,你说晓棠十来岁过来,也是长在深圳了,能算大半个深圳人吧?不像咱俩是成年以后才过来的!” “嗯,她跟梅梅、仔仔差不多,算是长在深圳的深圳人了。” “哎呀棠儿你说你……为啥眼里看不上一般男人呢?为啥我俩随便找个男人就能将就着结婚生子呢?是不是我俩择偶观太糙了、找对象时浮皮潦草的?” “我觉得可能是年轻吧。年纪越大,越不想委屈自己,年纪越大,孤独久了就习惯了孤独!要是现在我屋里来个人——说话大喊呀、吃饭呲溜呀、走路噗嗒呀、睡觉呼噜呀……我会烦!哪怕喜欢这个人也觉得他很烦。你没听过吗单身越久越难找到另一半。我觉得你俩不是看男人糙,你俩是还没开始看男人就已经当妈啦哈哈哈……”晓棠论情。 “也有道理!”桂英点头:“在婚姻里待久了,总是把容忍不完美当成家常便饭。像你这样没结婚、不结婚的,反倒相信完美的对象、完美的婚姻是可能、是有机会的、是现实存在的。” “哪有什么完美呀!完美本身就是假象,装出来先骗别人再骗自己。瞅瞅咱这二十年在一线城市接触的周边小夫妻,哪个是完美的?哪家不是一地鸡毛婆婆妈妈呀!”晓星自言自语一般地讲。 正聊着有人敲门,晓星起身开门去取外卖。结果来的不是外卖而是孩子爷爷。脊背佝偻,面目悲凉,晓星开门赶紧将公公迎进来。 “大你咋来了?”晓星给公公拉椅子坐。 “钟叔!叔!”桂英、晓棠站起来打招呼。 “哦你们在呀!诶……那个……星儿你……真是要走?”老人家前来求证,两眼巴巴地望着儿媳,黯然伤神。 “嗯。下周走。”晓星点头,而后低头。 “你……你不跟他商量商量?”钟能朝门外指了指。 “商量有用吗?”晓星望着脚尖小声说。 “那你……那你跟理儿好歹说一声呀。”老人又朝门外指了指。 第(2/3)页